俄烏戰爭導致碳價與能源價格脫鉤,業界人士分析,市場恐慌導致拋售,企業對資金流動性需求削減頭寸,以及經濟下行造成預期需求下降是造成碳價斷崖式下跌的主要原因,不過長期前景不變。

隨著俄羅斯進攻烏克蘭,一切都在改變！

包括石油、天然氣等在內的化石燃料價格不斷上漲,但歐盟的碳價格卻在暴跌,一周內從90多歐元,斷崖式暴跌了近40歐元,兩者脫鉤了。

就在幾周前,市場將歐洲碳價格上漲的趨勢描述為向低碳技術過渡的希望。歐盟雄心勃勃地想要進一步加強碳市場,將其作為“減碳55”( Fit for 55,即歐盟到2030年減碳55%)一攬子計劃的基石,這助長了市場參與者的看漲情緒,市場預期100歐元近在眼前。

沒想到俄烏戰爭爆發,市場改變了“能源價格上漲碳價也跟隨上漲”的邏輯,兩者開始出現背離。

2月23日以來TTF氣價(歐元/MWh)和歐盟碳價(歐元/噸)的走勢

3月7日,歐洲天然氣價格風向標的荷蘭TTF基準天然氣期貨價格盤中漲幅達到60%,達到345歐元/兆瓦時,創歷史新高。

同一天,歐盟碳價已持續跌至58.3歐元/噸,自戰爭開始以來,歐盟碳排放額度(EUA)價格已經下跌了約40%。上一次碳價的暴跌還是在2020年3月,歐洲爆發新冠疫情時候,碳配額當時跌至15歐元/噸。

2020年1月份以來碳配額的價格走勢(歐元/噸)

市場分析,這次碳價格下跌并與能源價格脫鉤的原因主要有三個,一是市場恐慌導致技術性拋售,二是流動性需求削減頭寸,三是預期需求下降。不過長期前景不變。

01

主要是市場恐慌造成拋售

碳定價是歐盟氣候政策的基石,該政策旨在遏制發電和重工業等能源密集型行業的排放。從理論上講,隨著二氧化碳價格的上漲,公司需要為其排放支付的費用越多,它們在減排方面的努力就會越多。

但隨著俄羅斯入侵烏克蘭,這一切都改變了。一些能源密集型行業必須購買碳排放額度才能排放二氧化碳,自戰爭開始以來,碳排放額度的價格已經縮水了近40%。碳排放許可價格下跌,會降低歐盟污染最嚴重企業的碳排放成本。

路孚特首席電力與碳分析師秦炎認為,這次碳價暴跌主要因為市場參與者恐慌式拋售。近幾日內,由于不斷升級的俄烏沖突使得悲觀情緒籠罩歐洲碳市場,投資者紛紛減倉和大幅甩賣碳配額。

這種碳市場的價格波動可以類比于股票市場。

俄羅斯發起的軍事行動已引發了全球股市的拋售浪潮。俄羅斯發動戰爭后的早盤,當地時間2月25日,俄羅斯股票市場主要指數-市值加權指數(RTS)暴跌逾50%,盤中兩度熔斷暫停交易。俄羅斯盧布兌美元匯率一度逼近90大關,隨后俄羅斯央行緊急干預外匯市場。

對于碳市場而言,碳價的暴跌有源自持有者出于戰爭的恐慌拋售。

俄烏戰爭似乎導致投資者正在退出市場,一些專家表示,他們被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嚇壞了”。

隨著市場下跌,觸發止損和更多自動賣出頭寸,這會產生滾雪球效應。

不過,從現代的多次局部戰爭給股票市場帶來的影響來看,歷史上的戰爭似乎都會導致股市恐慌性過度暴跌。但危機最終都會平靜下來,而短期市場大跌后不久也會回到原來的趨勢正軌上,就長期而言,這僅是一點點的小波動。

歷次戰爭中標普500表現圖

02

流動性需求被迫拋售頭寸？

歐盟碳分析(EU Carbon Analysis)首席分析師 Ingvild Sorhus認為：碳價格目前正與其他能源復合體脫鉤,后者因俄羅斯供應擔憂而上漲。一些參與者可能因為能源價格飆升而蒙受巨大損失,被迫拋售EUA以避免追加保證金。

Ingvild Sorhus表示,大宗商品價格大幅上漲可能損害了一些工業生產者的現金流,他們隨后也拋售了過剩的歐元,大幅下跌引發了更多止損和自動拋售。

與此觀點相同,專門報道氣候和能源的自由撰稿人Alessandro Vitelli也認為,交易員可能出售了他們的碳排許可證,以籌集天然氣頭寸的資金。他還猜測,俄羅斯投資者可能正在撤出資金,以逃避制裁。

投資者正在削減他們的 EUA 頭寸,以彌補其他資產類別的損失和/或獲得更昂貴的天然氣和電力的流動性。這證實了碳排放權可以在需要現金的情況下用作流動資產,有點像某些貨幣或利率對沖。

相關專家預測,烏克蘭危機形勢仍然十分嚴峻,短期內難以緩解,所以碳市場仍然將被悲觀情緒籠罩,會面臨進一步下行的壓力。如果天然氣等能源價格繼續攀升,那么市場參與者將繼續因為流動性壓力而拋售碳配額,碳價繼續反方向變動,不排除會跌落到50歐元以下。

相關企業也會通過甩賣碳配額來套現提高流動性,市場上流動的配額多了,導致供大于求,碳價因此劇跌。

03

經濟下行降低預期需求

預期需求下降也會導致碳價格下跌。

碳市場的存在旨在控制市場的總碳排。控排企業會被給予固定數量的碳配額,即排放碳的權力,作為其可以排放碳量的基礎值,如果企業排放超過其配額所有量,就需要從市場上買入來履約。如果企業通過自身技術改進達到了減碳,配額就會有盈余,可以拿到市場上賣出賺取現金流。

正類比于股票市場,碳的價格也是隨市場上流動的配額和供需決定。

一方面,從短期看,當恐慌造成持有者拋售配額,市場上流動的配額數突然增多,企業買入的意愿低,導致供過于求,使得碳的價格斷崖式下跌；另一方面,從長期看,市場擔心能源價格上漲和戰爭導致一些工業企業降低開工率,因此二氧化碳排放量正在推動對碳配額需求下降的預期。

對于歐盟經濟形勢的擔憂也使得機構投資者減少對歐元掛鉤的資產敞口,出售碳配額。

由于俄羅斯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天然氣和煤炭生產國之一,歐洲相關化石能源嚴重依賴俄進口。俄烏戰爭造成俄羅斯與歐洲的緊張氣氛,包括關停北溪二號俄氣運輸項目在內的多個舉措限制俄羅斯能源出口,推高能源價格。

過高的能源價格給化石能源企業帶來了原材料購買的經濟損失,增加了工業企業的成本。燃料成本高昂,歐洲等國化工、化肥企業因難以負擔高價已紛紛減產或停產。經濟下行的壓力會減少排放量和配額需求,使得碳價下跌。

從長期來看,歐盟將碳市場作為歐盟的氣候政策基石不會改變,擺脫對俄羅斯傳統進口能源的依賴,使得歐盟下定決心加速綠色轉型。比如德國宣布2035年實現100%可再生能源供電這一激進的能源轉型政策。

但需要注意的是,歐洲短期內仍離不開俄羅斯能源。根據市場研究機構的報告,歐盟進口天然氣中約40%、進口原油中約30%來自俄羅斯。

卡塔爾能源部長Saad al-Kaabi表示,如果國際緊張局勢持續導致天然氣供應中斷,卡塔爾或任何其他國家都沒有能力用液化天然氣取代俄羅斯對歐洲的天然氣供應。

伍德麥肯茲咨詢公司歐洲天然氣研究首席分析師警告稱,如果出現長時間供應中斷,歐洲今夏無法重建天然氣庫存,冬季就將面臨儲氣量接近于零的局面。天然氣價格將飆升,沖擊工業生產,加劇通貨膨脹。

由于俄烏沖突,短期內能源安全將成為歐盟政策焦點而不是氣候政策,所以機構投資者包括基金短期內對碳市場的情緒比較悲觀。

較長期而言,市場前景依然看好。歐洲議會仍在討論進一步強化碳市場作為歐盟新氣候戰略基石的提議。由于過度的市場投機行為推高了二氧化碳排放價格,對生產商不利,更多的行業呼吁歐盟推遲談判,重新審視歐盟ETS機制(碳排放交易機制)改革的延期,但我們仍預計該提議將收緊市場,并支持碳價格穩步上升。